变调。
他“刷”地站起身,碰倒了身侧地椅子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在这安静地环境下竟显得有些震耳欲聋。
染血地绢书被摊开在桌上,茶水洒在上面,晕开一片深红。
而黑色的墨迹附于其上,越发清晰:
传位于七皇子萧祁,文武臣僚,同心辅佐,以福万民。
可笑 我要做什么,难道还要征求一个死……
为何甘维坚守两年,却在入狱之后忽然倒戈,不论如何都不肯向?冷嘉明说出遗诏的下落?
为何他明明有安乐公主这根救命的稻草,却不愿离开这暗无?天日?的牢笼,只?是颓废自嘲,状似疯癫。
“你应当?能认得先帝的字迹,也知?道帝玺不可仿冒。”唐拂衣仰头对上那双因为过分激动而?圆瞪通红的眼睛,抬手抓住冷嘉明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腕。
“冷嘉明,耍你的人不是我。”她?一点?一点?强硬的掰开僵硬地手指,而?眼前人面上的愤怒似乎也随着她?的动作被慢慢敲碎,露出内心深处的痛苦。
他向?后踉跄了两步,脚下一软,跌倒在地。
“江清流将那遗诏交托给甘维的时候,想必是多有叮嘱,不到万分有把握之时不可贸然拿出,于是甘维始终没有打开这封诏书,直到他被人出卖。”
“他想通过假药将这个信息传递给你,却没想到萧祁的动作比他想象的更快。情急之下,大约是出于破罐子破摔,死到临头放手一搏的心态,他打开了这道命萧祁继位为帝的诏书。”
唐拂衣声音冰冷,她?站起身,看着地上几乎已经崩溃的男子。
“不……不会的,这不是真的……”
挺直地脊背终于被压垮,冷嘉明靠在横躺在地的椅子上,整个人像是只?被烫到的虾一般,曲腿弓身,蜷缩成一团。
“可笑……真是,太可笑了……”他抬起手用力抓住自己的头发,狠狠揪了几下,素簪卷着几道漆黑地发丝落到地上,清脆而?明亮地声响又仿佛是最赤裸地嘲讽。
唐拂衣看着这昔日?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清俊文臣,匍匐在地又哭又笑,又想起黑狱中头发花白的老人。
那个时候,他是否已经预见到自己的终局?
若他没有被杀死,在他见到萧祁之后,又会说些什么呢?
所有的一切如今都再不得而?知?。
被药气熏得腐烂生锈地铁栏里,面目全非地男人尽力整理好自己残破的衣衫,只?为再一次以为人臣子的身份,拜别他心目中当?为正统的君王。
青葱地假山之下那具横躺着的白骨,他的主人在最后一次沉睡时否获得了真正地平静,阖眼前又是否依旧沉溺在自己为自己织出的所谓“忠臣”的美梦里不曾醒来?
可笑的何止冷嘉明一人?
如今身披银狐坐于高台的帝王,弑父弑兄,落下千古骂名,殊不知?自己踏过的尸体,竟都是本就应属于他的贤臣良将。
唐拂衣不由想要发笑。
她?想纵使南唐无?人到需要七旬老将柱杖前线镇疆守土,北萧的这趟水又难道就能谈得上有多清明?
纵使南唐国破之势无?法挽回,北萧这人心离散的朝堂又还能撑得了多久?
她?看着男子匍匐在地,顶着一头乱发浑身哭得震颤,平日?里的那些傲气与风骨都被揉碎,和泪水一起砸到摊铺在地面的广袖之上,所有的光风霁月,皆都化作了虚无?。
他像一个苦行许久的僧人,独自一人在荒漠中走了许久,而?如今目之所及的绿洲,却只?是镜中花月,海市蜃楼。
他惊讶而?惶恐,迷茫又无?助。
“其实我还有一点?,百思不得其解。”
待到冷嘉明逐渐冷静下来,唐拂衣才适时开口。
“为何你们所有人分明都未曾打开过这封遗诏,却都默认宏帝属意的继承人就定是先四?皇子?”